竹马
*虚构勿上升
*7500+一发完
01
断断续续接连下了几日的雨终于有了些见停的意思，氤氲了几日的水雾也随着太阳的出现慵慵懒懒消散了去。
老式居民楼到处都泛着潮，墙壁上爬满了一大片一大片的青绿色或是灰黑色，和着一条条深深浅浅的裂纹晕染开来，倒颇有些年代的印痕。
高高的楼房泛着旧时光的颜色，颤颤巍巍的站在那里，阳台上间或偶尔挂着些晾晒的衣物，逢着这许久未见的日光在微风中飘荡。
固执地拖着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行李箱的孟子坤费力的跟着妈妈走进这小区的时候，目之所及的都是这残旧的楼房。
不算很刺眼的日光照得孟子坤眼睛还是微眯了眯，脸上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嫌弃，正值中午时分，也不知道是谁家做的饭菜味道飘了过来，孟子坤皱了皱鼻子，抬手扇了扇面前的空气。
跟着妈妈左拐右拐拐进了一幢楼房，暗色的楼道里不怎么透光，妈妈提了一个行李箱叫他在楼梯口等，自己先上去放。
看着妈妈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孟子坤还是执拗地提起了身旁的箱子一步一步拖着往上走了去。
巨大的箱子将他的视线遮的所剩无几，只听得一阵“噔噔噔”的声音愈发清晰，孟子坤还来不及避让，身旁有人就擦着他的胳膊走了下来，大抵是看孟子坤有些酿跄，那人伸手扶了一把，孟子坤才堪堪站稳。
楼道的光线真的很弱，孟子坤抬头只对上了一双亮亮的眼眸，还来不及看清样貌，那人就已提步消失在了门口。
一声“谢谢”如鲠在喉。
02
梅雨季似乎是真的过去了，这不，一晴就晴了好几天，天气也跟着一下子就热了起来，烧灼得本已暗淡的住宅楼也看上去明亮了几分。
阳台上的窗户大开，连着阳台直对的好几扇门也敞开着，夏日傍晚的风呼啦啦透过这些门窗吹进来，颇有几丝凉意。
赵天宇冲了个凉就站在阳台上吹风，远处的夕阳刚刚巧有些西沉，余光打在对面的楼房上，半边都成了橘黄色。
然而赵天宇一个侧目就看见楼下不远处的小花园里有一帮小孩聚在一起好像在欺负人，而被欺负的那个是一个瘦瘦的小孩，赵天宇认识他，就是前两天刚搬来他家楼上的新住户。
听姥姥说，搬来的只有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和一个瘦瘦的小男孩，看穿着打扮应该都是城里人，这几日邻居们议论纷纷，却是谁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小宇啊，吃饭啦！”
姥姥拖长着调的声音在赵天宇耳边响起，不远处那个瘦瘦的小男孩已经被推倒在了地上。
“姥姥，您先吃，我马上回来！”赵天宇甩了甩还未完全风干的头发，一个转身就冲出了门。
“你们在干什么？”赵天宇老远就喊了一声，然后小碎步跑了过去。
一帮小孩子一看来人，顿时站得笔直，一个个陪着笑直冲赵天宇呲牙。
“宇哥，我们就是认识一下新朋友。”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孩附在赵天宇身边，讪讪开口。
“噢～认识新朋友啊～”赵天宇拖着调看着身旁比自己高了大半个脑袋的人笑了笑，目光深沉。
“所以就认识到地上去了？”赵天宇一个跨步上前把地上的小孩扶了起来，又转向了那个大胖子，神色变了变，“周小胖，你给我听好了，他——是我罩的人！你们再敢动他一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瘦瘦小小的赵天宇站在夕阳下，脸上还有前几日打架未消去的痕迹，眼神冷冷的，声音回荡在这小小的四方天地里，却镇的全场没人敢说一个字。
赵天宇打架狠，是出了名的。
七岁父母离婚，赵天宇辗转在各个亲戚家生活，半年前刚来姥姥家，这不，没两天就已经成为了这片区域的老大。
一帮小孩大眼瞪小眼，相互推搡着迅速四散开来，不一会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了。
赵天宇笑了笑，回头看那小孩，那小孩比他矮了半个头，穿的整整齐齐的，打扮的像个小少爷，如果忽略刚刚蹭在衣服裤子上的肮脏的话。
小孩不怎么敢看他，一双清澈的鹿眼委屈巴巴的，却有着一股子执拗，眼底的神色亮亮的，撇过头死死咬着唇，赵天宇看着面前的小孩觉得有些好笑。
“你为什么不哭？”
十岁的赵天宇对七岁的孟子坤说的第一句话。
你为什么不哭？
“哭有什么用？”
孟子坤不答反问，却让赵天宇笑出了声。
四目相对，同样干净而执拗的眼眸，同样刻在骨子里的傲气，同样看透世事的清明。
03
从那以后，赵天宇成功又多了一个小跟班，真正的那种小跟班，无论赵天宇去哪做什么，孟子坤都亦步亦趋的跟着，也不多说话。
慢慢的，两人也就熟络了起来，从原先的赵天宇身后一帮人，到现在的赵天宇身后只有孟子坤一个。
那个夏天，赵天宇带着孟子坤四处瞎溜达，抓过蛐蛐打过架，玩过泥巴上过树，也曾因为不听话被大人打的嗷嗷叫。
“坤儿，跟我待在一起会不会把你带坏？”
躺在小区后面的一块草地上，赵天宇看着夜空中亮亮的星星有些慌神。
“不啊！”
孟子坤笑着转过了头看着赵天宇，赵天宇也回头看着他，孟子坤的眼睛亮闪闪的，会发光似的，比这天上的星星还璀璨几分，引得赵天宇一阵期待。
“因为已经坏了啊哈哈哈……”孟子坤眼里的亮光不断放大，突然就炸开了花，然后就咯咯着笑到停不下来。
赵天宇象征性的打了孟子坤一下，力道却不大，夏夜的蝉鸣声和蛙叫声充斥在耳边，配合着孟子坤傻乎乎的笑声，赵天宇抿了抿唇，合了眼眸。
孟子坤笑着笑着就停了下来，看着赵天宇的侧颜有些微微愣神。
赵天宇，知道吗，遇见你我很开心，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带不带坏的问题，因为，我们是一类人。
04
日子好像就这样过下去了，一过就是好多年，很多事情都慢慢发生了改变，曾经的毛头小子们一个个都在慢慢长大，转眼，赵天宇已经上了初中。
十三四岁的赵天宇已经长得愈发俊秀起来，拉帮结派的事儿也早不干了，又因着其温文尔雅的气质，逐渐在人群中成为了焦点。
要说赵天宇变化多，倒不如说孟子坤变化更多，不过几年时间，现在个头已经跟赵天宇齐平了，只是，大抵是跟着赵天宇厮混过了头，太阳晒得有点多，活生生把一个白净小正太变成了健康小麦肤色。至于为什么赵天宇还是白的反光，大概应了那个词儿——天生丽质。
初中已经延迟了放学时间，所以孟子坤放了学只能搁初中门口等着赵天宇，每每看见赵天宇推着自行车从门口出来，孟子坤总能立马提起精神，一双狗狗眼瞬间弯成两道月牙儿，紧紧盯着赵天宇朝自己走过来。
而赵天宇每次一看到门口的孟子坤，也定是回笑着，如春风般的温柔已经是随着少年渐硬朗起来的眉眼四处散开，温暖的不像话。
孟子坤一直以为这种温柔是只给他一个人的，所以庆幸的同时还写满了炫耀和骄傲，抑制不住的那种骄傲。他终于，也可以对着全世界说，看啊，那个人群中最好看的小哥哥，是我的竹马。
青梅竹马的竹马。
然而，这种骄傲并没有持续很久，某天，孟子坤照常等赵天宇的时候，赵天宇却是和一个女孩子一起走出了校门，两人有说有笑的，看都没看他一眼。
赵天宇书包里的情书孟子坤不是没有看到过，只是觉得他那么优秀的天宇一定不会接受的，可是现在……
赵天宇……他有喜欢的人了吗？
跟那个女孩道了别，赵天宇带着孟子坤就朝家驶去，一路上孟子坤基本没讲什么话，都是赵天宇一个人在叽叽喳喳讲着。
到家的时候赵天宇还是忍不住问了孟子坤一声怎么了，孟子坤看看跟自己一般高的赵天宇，眸子里明明灭灭，最终还是低了头。
“没什么。”
不过就是突然意识到你好像并不属于我一个人，不过就是突然清醒了一些而已，没什么，什么都没有。
孟子坤有些难受。
但毕竟还是个孩子，不开心憋了个几日，也就烟消云散了。主要是后来孟子坤再没看到过那个女孩，慢慢的也就淡忘了，天宇还是天宇，还是他一个人的天宇。
那就够了。
05
孟子坤上初中了，终于如愿以偿来到赵天宇所在初中的时候，赵天宇好巧不巧已经上了高中。
孟子坤从来没觉得差三岁有什么不好，可是直到现在，他才清醒的意识到差三岁到底有多么可笑。自己永远在追着赵天宇跑，对方却永远跟他隔着距离，不远不近，刚刚好追不到。
上了高中的赵天宇愈发忙碌起来，上下学也再不用孟子坤等了，孟子坤自己也买了车，一个人每天驶过那些熟悉的路，看那些熟悉的风景，只是，再没了那个熟悉的人。
孟子坤意识到自己对赵天宇的感情变味的时候，是初二。
那年的他渐已褪去稚嫩，因为长期爱打篮球爱运动的缘故，孟子坤个儿长得贼快，眼睁睁看着自己超过赵天宇直往一米八窜。
少年的身形愈发俊朗起来，运动场上的挥汗如雨每每引得周遭一片女生的低呼喝彩，又搭配着一张可爱到不像样子的娃娃脸，孟子坤可算是俘获了一大片豆蔻少女的芳心。
那天放学孟子坤刚打完篮球准备回家，就被一个女生堵在了运动场上，孟子坤也算认得她，跟自己明里暗里告白过几次，都被自己给糊弄过去了。
眼看着这次是逃不掉了，孟子坤篮球一扔，打算好好跟她说道说道，却没曾想对方根本没给他机会，拽着他的领口就亲了他。
孟子坤当时整个人都懵了，愣了一会之后，逃也是的飞奔出了校门，一路上脑子里全都是赵天宇，虽然很奇怪，但是真的，他脑子里全部都是赵天宇。
很快，孟子坤又被一种类似对不起赵天宇的情绪搞得几乎发了疯，找着借口躲了赵天宇几日，孟子坤终于理清了自己的想法。
但是对于这种萌生在黑暗里的感情，孟子坤怕的要死，他不敢想象赵天宇知道之后会是什么反应，也不敢想象周围的人会怎么看他们。
不行，不行。
几日之后，整个初中部都在流传着某某女生强吻孟子坤并且成功撩到手的消息，自然，赵天宇也是听说了，叹了口气，接着埋头做题。
一向学霸的赵天宇，却在隔天的月考中名落孙山。
没有人知道原因。
06
孟子坤发现赵天宇的时候，是在楼顶的天台上，赵天宇一个人坐在地上，一罐一罐地喝着啤酒。
“没事的，不就这次没考好嘛，还有下次呢，我相信你，天宇。”孟子坤从赵天宇手里抢过啤酒，还特意拍了拍赵天宇的肩膀。
赵天宇看了看孟子坤，被他的认真逗得笑出了声，几日不见，这孩子好像又变化了几分，少年气息越来越重，眉眼间都是阳光的味道。
赵天宇笑了笑，自顾自又开了一罐:“听说，你交女朋友了？”
孟子坤的心猛的悸动一下，脸上一片绯红，支支吾吾的点了点头。
“挺好的。”
赵天宇没有看他，目光直直的望着远方，说着又喝了一口啤酒。
说不失落是假的，孟子坤小心翼翼的希望看出赵天宇一点点微小的情绪变化，但是显然，赵天宇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孟子坤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了解赵天宇了，越来越看不透他了，以前的他们能看到对方眼底，可是现在不行了，总有种朦朦胧胧的东西遮在眼球上，扒都扒不下来。
瞎的是谁？
可能就他孟子坤一个人吧。
烦躁，特别烦躁。
赵天宇又重新投入到学习中去了，跟孟子坤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明明就住楼上楼下，却是说看不见就看不见了。
孟子坤也不去找，一个人在自己的朋友圈里混的风生水起，仿佛交越多的朋友就越能减少对赵天宇的在意似的。
既然要瞎，那就瞎彻底一点吧。
孟子坤开始换女朋友了，从最开始的几个月一换到几个星期一换，再到现在的几天一换，新鲜期越来越短。
07
时光就这么在孟子坤的换女朋友中匆匆而去了，赵天宇迎来了高考，而他自己也迎来了中考。
孟子坤擦着线进了赵天宇的高中，而赵天宇没有什么意外的去了自己想去的大学。
也不知道究竟怎么会变成这样，两个人越走越远，再也回不到最初，远在另一座城市上大学的赵天宇偶尔也会想想此刻的孟子坤在做什么，但是又马上会笑着骂自己没出息。
“天宇，咱们系花某某某追你这么久，你咋不答应呢？那姑娘挺好看的，性格也好，配得上你吧？”朋友总是拍拍赵天宇的肩，一脸不解。
赵天宇却只是笑笑:“不是什么配不配得上的问题……”
“那你为什么不答应人家？”
是啊，为什么？
赵天宇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那个姑娘确实挺好的，爱笑，笑起来眉眼弯弯特别好看，可是，那双笑起来特别好看的眼睛，却总是那么似曾相识，他记忆中也有双相似的眼眸，也总是亮亮的，湿漉漉的。
他不敢去触碰，怕毁了这样清明好看的眼眸，可是，却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像有地心引力，引得他一步步靠近再靠近，然后却总会在到达某个临界点的时候后知后觉，迅速撤离。
所有人都说，赵天宇如何如何会处理人际关系，如何如何善良大方，如何如何洁身自好，可是他常常想自己或许就是个渣男吧。
一面想尽办法跟人家保持距离，一面却偷偷摸摸刻意留意对方的任何信息，明明拒绝别人靠近自己，却偏偏总想以一些方式拴住对方手脚，使其挣不脱逃不掉。
于她是，于他也是。
08
大学的寒假比初高中要来得早一些，赵天宇回家的时候在楼梯口刚好碰上了要出去上班的孟子坤妈妈，赵天宇客套得寒暄了两句，才知道这段时间孟妈妈非常忙，几乎夜不归宿，白天才有空回来换换衣服。
赵天宇心头猛的就揪了一下，他不敢想象那小孩每天九点多才放学回家，家里却一个人都没有是多么孤独而又无靠。
意识到今天周五高中不用上晚自习，赵天宇踱着步子鬼使神差的地来到孟子坤学校的时候，离下午放学还有半个小时，入冬的天色到了五点已是有点暮色了，冷风呼呼得吹得赵天宇直打哆嗦，不得已只能在原地兜圈圈。
来来回回间却突然想起来以前自己初中的时候，还是小学的孟子坤就是这样等在门口，无论晴天下雨，还是酷暑寒冬，每次他推着车出来的时候总能看见孟子坤扬着一张灿烂的笑脸冲自己傻乎乎得笑，有时候蹲的太久起来脚都麻了，就跳着步子蹦到自己身边，喜滋滋得递过手里已经冷却了的一个煎饼，然后跟自己一块边走边吃他手里同样冷却的那一份。
那时候真的很好啊，每次他都会嘲笑孟子坤傻，为什么非要等他出来才一起吃冷掉的食物，那时候的孟子坤也总是不恼，反而迫不及待跟他讲着学校发生的趣事，两个人就这样骑着同一辆单车，朝着落日沉下的方向驶去，余晖拖得他们的影子很长很长。
像是一场金灿灿的梦，哪里都是温暖的感觉，风吹过来都带着花香，身后的孩童会抱着他的腰，在每个拐角处抹他一身的油。
明明最长不过三四年前，三四年而已，究竟改变了什么，校门口的街边小摊不见了，小小的孟子坤和赵天宇也不见了……
陷在回忆中久久不能自拔，赵天宇一个回神就看见孟子坤已经从校门口走了出来，半年不见，那小孩又长高了，远远看上去竟在人群中足足高出了半个头，实在是茫茫人海一眼就看得见。
孟子坤自然也是一眼就看见了躲在大树旁把自己裹成球却仍旧瑟瑟发抖的赵天宇，脸上立马挂了笑步子却顿了顿，大概是一口吸入冷空气太多，鼻子酸涩了一下，眼圈里竟多了些水雾。
张大眼睛眨了两下，孟子坤故作轻快的来到赵天宇面前，微微抬起了十五度的手僵了僵，却始终没有勇气抬起来，又索性背在了身后，笑着开口:“你怎么来了？”
“过来随便看看，刚好等你一块放学。”赵天宇说着就去接孟子坤身旁的自行车，却被拦下了，孟子坤推着车把赵天宇放在了自己的身体一侧。
坐在孟子坤后座的时候，赵天宇心里怪怪的，有什么东西好像在不知不觉中真的改变了，孟子坤的后背坚实而挺拔，一丝风也没漏过来，双手悄悄攀上孟子坤衣角，赵天宇只觉得心脏跳得突突的，一个拐角驶过，反应过来时自己的手已经牢牢抓在那人腰间。
许是顾忌到赵天宇双手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发冻，孟子坤纠结了好一会，最终还是颤颤巍巍扯过腰间的手放进了自己大衣的口袋。
心里密密麻麻像有上万只蚂蚁爬过，赵天宇顿时五味杂陈，孟子坤的口袋真的很暖，他这么一个怕冷的人，却偏偏有那么一刻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冷了。
明明孟子坤比他小三岁，可是这么多年细细想来，被宠被照顾的那一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好像就变成了他自己。
09
除夕的时候这座南方小城落了第一场雪，南方人对雪大概都是有些莫名的憧憬的，隔天起来的赵天宇望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上楼拉着还在熟睡的孟子坤就直奔雪地里滚了两圈。
像是圆了一场年少时的梦，十六岁的孟子坤和十九岁的赵天宇在此刻仿佛只有六岁和九岁，虽然六岁的孟子坤还没有遇见九岁的赵天宇，但是那时的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告别了孩提时代的最后一场雪，时隔十年，终于迎来了属于两个人的初雪。
玩得有些过火，第二天的两人都不出意外生了病，赵天宇身体从来都不算多强壮，加上向来怕冷体质，直接高烧烧得脑子断了弦，迷迷糊糊在床上躺了两天。
某个夜里翻来覆去一时清醒一时沉睡，赵天宇迷迷糊糊间觉得有人在床头坐了很久，一会又觉得有人影笼罩在自己上方，不知道哪里来的有些微凉的气息扑在自己脸颊上，痒痒的凉得他清醒了一些些，缓缓睁眼却看到了一张放大数倍惊慌失措的脸，像笼了一层烟雾看不清五官，赵天宇睁了睁又眯了过去。
做了很多个梦，夹杂着很多小时候的记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赵天宇依然头疼的厉害，脑子里那些虚虚晃晃的画面呈断片形式，他根本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调养了几日终于渐渐好转，几日来却没看见孟子坤，一问姥姥才知道他跟孟阿姨回家过年去了。
第一次回家，他们本来的家，孟子坤出生的地方。
新的一年如常开始了，赵天宇在到学校两个月后才从姥姥那听说孟子坤跟孟阿姨彻底搬走了，不，不是走，只是搬回去了。
赵天宇不知道孟子坤的过去，不知道孟子坤本来的家在哪里，不知道他过去的所有。当年那个漂亮的女子和可爱的小男孩仿佛像是从天而降，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像是被割断了弦的风筝，赵天宇瞬间一无所有，从被亲生父母抛下的那一刻起，这么多年过来他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无所谓，也从没想过那个小孩会在自己的世界中占了如此举足轻重的地位，更没想过有一天会失去他，好像一直以来，他都习惯性理所当然觉得对方一定是跟自己一起的，即使是经历了莫名其妙被魔鬼偷走的那几年，他依旧深信他们的未来。
可是现在，心里的这种惘然若失算什么？
什么都不敢做，什么都很无力，生活一日一日过下去，感觉也渐渐淡了，克制下来的思念，克制下来的回忆，日子还是过得去的，没有多不堪，只是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形成了一种惦念，见不得光。
10
赵天宇从没想过，再次遇见孟子坤的时候，居然是在大三的开学，茫茫人海中赵天宇依旧一眼认出了那个比一般人高出了大半个脑袋的熟悉身影。虽然染了一头靓丽的白毛，却还是顶着一张傻傻的娃娃脸，一笑眼睛都看不见。
“天宇！”
小孩笑着走了过来，拖着大大的行李箱。
“你……”赵天宇半扬着头，皱了皱眉。
许是看出了赵天宇的疑惑，孟子坤放好行李箱突然就伸手给了赵天宇一个大大的拥抱:“我逃学来找你了，开心吗？”说完就抵着赵天宇的肩膀咯咯地笑了起来，“开玩笑，我跳级了，所以现在是你的小学弟……天宇，我想你了……”
十七岁的孟子坤对二十岁的赵天宇认认真真说的第一句话，是情话。
赵天宇的脑袋嗡的一下就炸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发育的醇厚嗓音低低在他耳边响起，穿透耳膜，直直抵达左心脏。
天宇，即使我们隔着万水千山，即使我们隔着差三岁的魔咒，即使我们看似永远也没有办法抵达同一条平行线，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在那个夏天，我不还是走近了你，在这个夏天，我不还是追上了你。
都说假如两个人隔了一百步的距离，只要你肯迈一步，那剩下的九十九步都留给我，可是我们之间，你一步都不需要迈，只要你还在原地，那一百步都由我来走。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规则是不能被打败的，只要有心人愿意努力，奇迹其实并不遥远，看啊，我努力了，我成功了。
哪有那么多渐渐走散在青春路上的人儿啊，但凡是你真的不想放手，其实不过就是一张薄薄的窗户纸，捅破了，就清楚了，谁也没有变，只是学会保护自己了。
所以，青春里的你千万不要怂，不管是什么，只要你真的想要，就都多点勇气去尝试，说不定就柳暗花明了。
亲爱的竹马，谢谢你陪我走过十年，余生我希望还可以继续跟你一起走很多很多个十年，虽然还是会吵吵闹闹，还是会经历很多事情，但是我定初心不变，拿出我所有的勇气去爱你。
到白首。
....................................
拖了很久的坑，一次性填完，絮絮叨叨写了很多，凭着感觉写写，乱七八糟的。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一直很喜欢这种青梅竹马的故事，有个人陪着一起长大，该是多么幸福。
所以，老天爷你是不是也欠了我一个竹马？？？撒泼打滚哭唧唧求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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